育婴院里的“三兄弟”

江秉义、江崇礼、江怀仁，这3个在晋江育婴院一起长大的孩子，出生日期被定格在同一天——2006年10月8日。他们原本来自不同的家庭，出生仅几天就经历了一场辗转多地被转卖的人生章节。因为有了彼此，3个孩子才有了在育婴院特殊而不孤单的童年。

接线报，长途大巴上成功解救

杨添福，福建省晋江市公安局刑侦大队10中队副中队长，多年在一线参与打拐工作。3个孩子被解救的过程他记得很清楚。

2006年10月17日晚上，晋江110接到一个电话，对方声音很小，刻意压低了嗓门称，他怀疑所搭乘的一辆由云南至莆田的大巴车上有3个妇女要贩卖婴儿。女人对乘客都刻意保持距离，一路话很少。这名乘客曾经特意走近看到，3个孩子看上去出生不久。月子中的女人怎么会带孩子坐那么久的长途车？孩子的父亲为何没有在旁？带着这些疑问，这名乘客在一个休息站拨通了报警电话。

警方对这条线索非常重视，立刻展开部署，大巴车即将途经晋江，专案组决定在进入晋江市的高速公路收费站进行拦截，刑侦大队10中队全体干警与收费站辖区派出所共18名干警出动。大巴车被成功拦截停靠在收费站的路边。杨添福第一个上车，他迅速在车厢中搜寻报案者提及的3个怀抱婴儿的妇女。很快，他发现车厢后部有3个邻座的妇女低着头，偶尔抬眼看他们时，眼神慌乱而紧张。他快步走过去，发现3个妇女极可能就是人贩子，她们每个人怀中都抱着一个婴儿，面对盘查，3个人支支吾吾，其中一个妇女甚至哭了起来。身份证显示，3个妇女来自云南省文山州。

在刑侦大队，3个妇女交代，孩子与她们没有血缘关系，是“路边捡到的”。这是人贩惯用的托辞。最终3个妇女交代，自己并非人贩集团链条中的核心人物，仅仅是负责运送婴儿的“保姆”，她们被告知有人会在车站等孩子，运送一趟将分别得到2000元的酬劳。由于孩子交给她们之前已经过好几手买卖，虽然与云南当地警方取得联系，但是直至今日仍未找寻到孩子的亲生父母。

3个娃，出生都不到10天

这3个孩子就是晋江育婴院的江秉义、江崇礼和江怀仁。网上的寻亲照片中，江秉义一双大眼睛充满希望地看着镜头，江崇礼虎头虎脑，江怀仁开心地笑着，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但是在2006年10月18日黄昏，3个孩子被送到晋江育婴院的时候，却是才出生几天的柔弱无比的小生命。

经医生检查，3个孩子身体健康，出生均未超过10天。今年是52岁的许秀莲在育婴院做保育员的第十个年头。当日，她被安排照顾这3个孩子。“那时候我一看孩子真是太小了”，许秀莲看着连睁开眼睛都费力的孩子有点想哭。那些夜晚，3个孩子用嘶声力竭的哭喊和无助的眼神来表达生命之初他们缺乏最需要的安全感。“你抱哪个，哪个就不哭，另两个就哭”，许秀莲一个人照看3个初生的婴儿有些吃力。

家长会，煮饭阿姨、司机都参加

24个孩子中有8个在上小学，8个在上幼儿园。每天上午和下午，育婴院会有校车分别接送孩子们，保育员也会随车往返，上午7:50出发，下午4:50回来，车程10多分钟。说起孩子们就读的学校和幼儿园，晋江育婴院的院长许秀端很自豪，因为都是安海镇最好的幼儿园和小学，不在片区内的孩子要“有关系”才能进去。

放学坐上校车，兴奋的孩子们会跟许秀莲叽叽喳喳地说起学校里好玩的事情。孩子们争相要来拉着“妈妈”的手。有时候许秀莲一双大手要拖着好几双小手，他们争相说“妈妈是我的！”够不到的孩子还会有些赌气吃醋。

3个孩子中，怀仁最为调皮，幼儿园老师也多次跟许秀莲说怀仁很聪明，总有一套自己的办法来挑战老师的权威，而秉义和崇礼则是最听话的“乖小孩”。怀仁的调皮捣蛋不是最让许秀莲头疼的，她最担心的是接到幼儿园的家长会或亲子活动的通知书。起初，她顾不过来，有的孩子就没有“家长”到场参与亲子活动。回来后，孩子很难过，拉着许秀莲的手一说话眼泪就掉下来。院长许秀端说，后来，如果学校再有这样的活动，煮饭阿姨、清洁工、司机等所有工作人员甚至家属都发动起来，也要保证每个孩子都有“家长”参加。

每年，都会有不少爱心人士和爱心组织捐钱捐物给育婴院。育婴院就把物品集中起来设立了一个“爱心超市”，超市中有食品、玩具、文具、衣服等。孩子们要得到这些物品，不需要付钱，而是需要以自己的综合评分来争取。一段时间，育婴院就会对孩子卫生、纪律、学习、助人为乐等多个方面进行评分。分数高的孩子有优先挑选物品的资格。3兄弟最爱的是可以装电池的玩具机关枪和会跳舞的机器人。让许秀端惊讶的是，拿回宿舍后，孩子们会大方地“分享”物品，很少吝啬，这一点都不需要大人强调。

动物园，第一次见到“大猫”

育婴院的后院有滑梯和旋转飞船，是孩子们每天放学后的快乐天地。江若兰是短发，她的头发是自然卷。调皮的江怀仁常常绕到她跟前，扮着鬼脸恶作剧一般大喊“菜花头，菜花头！”旋转飞船旁有一棵老树，孩子们叫不出名字，都称它是许愿树。女孩子会三三两两到这里来分享她们的秘密，无论是开心的事情还是难过的片段。

育婴院里的快乐小天地显然不能满足孩子们。许秀莲被孩子们追问最多的一个问题是“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玩？”除了两点一线的上学放学，孩子们离开育婴院的机会不多，有时是一年一两次的出游，有时是很少的超市购买。在超市，孩子有机会自己挑选衣服和鞋子，特别是女孩子会兴奋得拿不定主意，一遍一遍对着镜子比着不同颜色的衣服。

育婴院最近一次集体出游是去年前往泉州动物园，孩子们非常开心。在虎山，有个孩子看到懒洋洋的老虎大声说“这只猫好大啊！”立刻引来旁边牵着爸爸妈妈手逛动物园小朋友的嘲笑。这些来自正常家庭的孩子可能不知道，育婴院的很多孩子是第一次走进动物园，看到动物。

老院长给孩子取名很用心

因为孩子都在晋江被解救，且百家姓中有“江”姓，因此24个孩子都姓江。已经退休的老院长原来是小学老师，他给每个孩子取名字都很用心，江柳影、江如诗、江若兰、江映婵……特别是女孩子的名字，育婴院里的人说，个个都像琼瑶小说主人公一样。老院长说，希望这些女孩子长大跟琼瑶小说中的女主人公一样漂亮。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仁、义、礼、智、信”被称为“五常”。老院长在3个孩子的名字中取其三，分别取名江怀仁、江崇礼、江秉义，希望他们能心怀仁爱之心，尊崇礼教规矩，秉持正义之举。

晶报记者 唐洁/文 贾玉川/图

编辑:廖玲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