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动物】王溢嘉：一朝被蛇咬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意指一个人在过去因某种经验而受到创伤、吃过亏，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就会变得戒慎恐惧。它不只是一种老生常谈或生命体悟而已，还经过科学证实：

　　美国心理学家华森曾做过一个有名的实验：将一只毛制的玩具白老鼠放在9个月大男婴亚伯特面前，他一点也不怕，当他伸手想去摸玩时，忽然出现刺耳巨响，亚伯特受到惊吓而大哭出声。重复多次后，即使不再有吓人的声响，亚伯特一看到玩具白鼠，也会因害怕而哭泣。这种恐惧后来还延伸到各种柔软、白色的毛制品：玩具兔子、毛大衣、面具上的白胡子等，也都会让亚伯特因害怕而哭泣。

　　心理学家将此称为“刺激普遍化”，意指类似的刺激可以激发同样的反应。动物也有这种现象，美国的亚契波德生物实验所就做过如下实验：一只空腹的青蛙看到蜻蜓、长得像胡蜂的虻，都一口将它们吞下肚；但在看到胡蜂也一口吞下时，却被胡蜂的刺刺到而痛得连忙吐了出来。随后，这只青蛙就不敢再吃胡蜂了，显然是学乖了。接下来，它连长得像胡蜂的虻也不敢再吃了（原来是爱吃的），即使饥肠辘辘，也不敢再贸然尝试（虻即因对胡蜂的“拟态”而获得生存上的优势）。

　　“一朝被蜂刺，三年怕水虻。”青蛙显然跟人类有着同样的毛病，但人类的“刺激普遍化”比动物要来得复杂。譬如下面这个奇特病例：一个已婚男子在将卧室重新装潢后，忽然变得性无能，但与妻子外出旅游时，却没有这个问题。在治疗后才发现，他早年曾爱上一个有夫之妇，因被捉奸在床而惨遭毒打；现在他们夫妻卧室新壁纸的颜色和图案，与当年那个房间的壁纸非常类似，所以在卧室里想和妻子燕好时，就会产生莫名的焦虑。这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但在知道原因，更换卧室壁纸后，他的性无能也就不药而愈了。

　　“杯弓蛇影”的故事说的其实是同样的道理。这也是人比动物高明的地方，“一朝被蛇咬”，对动物是无法摆脱的终生梦魇，但人类却可以经由理解而缓和、克服它。

编辑:梁硕芳